骑摩托的羊驼君

Q群:643442945 afd:骑摩托的羊驼君;不定期产出,沉迷米氏全家桶,大侦探是创作初心

【陆景和|民国】《蔷薇蔷薇处处开》章二

架空民国背景 陆景和x “我” 更新中

  


  

第二章

次日晌午,康伯载我来到下城征兵所,管事的人早已打点好,等在门口领我进了哨所。临时搭建的作训场上热火朝天,怀着各种心思汇聚到一起的青年人正凑在一起寻练着。我眯起眼睛在那一个个泥团子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,终于在角落看到大汗淋漓的少年。

陆景和穿着统一的作训服,脸上挂着脏污,如同在泥塘里打过滚的猫。我没有出声叫他,躲在树下阴影中静静注视着他。少年却似感知到了什么,蓦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着。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我身上,惊喜自他眼中一闪而过,翘起的嘴角却停在了半途。他踟躇着朝我走来,脚尖慢吞吞地蹭过地面,似是有些抗拒。

我叹气,只得自己率先迈动步子走向他。直到站定在他面前,我方才察觉到陆景和又长高了,比我走时又高出半掌有余。先前踮踮脚便能触到他的头顶,现在却实打实地要梗着脖子仰望他了。陆景和注意到我的吃惊,俯下身子来迁就我的视线。可他仍是不肯直视我,眸中光景尽是兵荒马乱,宛如一只误入陷阱寻不到出处的鼹鼠。

我蓦地有些心疼,打破僵局道:“我还当你早已打好腹稿,知道要如何推辞我的。”

陆景和苦笑,“腹稿自是打过百十篇了,姐姐想听哪篇?”

老实说,只要陆景和乐得,我可以听遍他的每一条理由——不止是请托或推辞,苦楚或伤悲亦可交由我来分担。然而陆景和并没有给我多少“善解人意”的机会。他轻轻嗓子,做出示好的样子,“我在等他们寻你来,又怕极了你真会来劝我。”

“瞧你说的,我劝难道你便会听?”

“当然会了!若是姐姐哭得梨花带雨求我不要走,我当真会心软的。”陆景和眼底闪过一瞬调笑,“所以你可不能哭鼻子。”

我冷脸瞧他,“又不正经,你几时见我哭过鼻子!”

陆景和正色,连连摆手赔礼,试探道:“告诉我,你不是来劝阻我的。”

“我不是。”

像是心中石头落了地,陆景和神情缓和下来。他习惯性地将我耳畔碎发拢至耳后,轻轻揉捏着我的耳垂。“幸好你这样说。”

我挡开他的手,示意他且慢,“我不劝你,但我想知道你执意从军的理由。”

事实上,我并非忧虑陆景和投军的决定,却是怕他想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。来时的路上我在心中翻来覆去辩了许久,终是觉得自己不该干扰他。我们都明白,这档口上留在陆家无疑最是安全,而我耳畔却一再响起陆伯父当日的话:心悦之人明志,应知其所求,助其所就。

“我猜想,除却复仇,你一定还有什么不得不去的原因。”

“可以道与我听吗?”

陆景和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古怪,如同点燃了一只哑火的爆竹,决绝与狂热裹挟着他的神志,却在爆发半途突兀湮灭,零星的痛苦如燃着的灰烬碎片,无声地消融在空气中。

然后他自嘲地笑起来,“家国大义。这四个字莫还不够?”

然也,寥寥数字,掷地有声,叫人无法反驳。可我知道,陆景和并未将底牌交付。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要说出一切压在心底的话,将某些并不单纯的重担与苦楚交由我一同分担。

然而他终究没有这样做。只是固执地再次拢起我的头发,拂过我的侧脸。

“承担责任的方式有许多,想要延续父亲立下的誓约,我注定要走与兄长不同的路。”

“你会相信我么?”

陆景和的脸侧与发梢都仍沾着泥水,有的都已结成了痂——我从未见他这般狼狈。从前他总是最文绉绉又精细的那个,甚至连泼墨行书都保持个干净利索。然而此时的陆景和已然同其他大头兵别无二致,看不出半点文人的影子。他的掌心掠过我的脸颊,带来些许磨砂质感,那是近日作训新磨出的茧子。

陆景和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,等待着一句答案。我正欲点头,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一些陌生的画面,一如脑中幻景映在洋片上:我窥见陆景和于前线持枪拼杀之貌,见到他游走于官邸兵署间,高声谈论战局之景。刀枪无眸,而他亦浸于血污之中,鸢紫之瞳黯淡无星。

我一个激灵, 在陆景和的呼唤声中恍然回神,眼眶酸涩无比。我甩甩头,丢开那些令人痛心的假想,从颈上解下那串挂着蛟龙的链子塞给他。陆景和曾用这物件将我们锁在一起,而今我将它交还,是在告诉他:君心所至,吾心所向。

“你不愿说便不说罢。我会信你,无论何时。”


那日的我如何也不会想到,自己会一语成谶。无论是我还是陆景和,在那时都仍怀着轻狂的少年志气,丝毫不清楚将要踏上如何一条荆棘之路。

我们年纪相仿,共同成长的年月里从来是最亲近的,一同修习、演歌作画,快意嬉闹,也一齐忧叹时局,心高气傲地想做番大事。旧时我曾一度当彼此是志气相投的姐弟,旁人却几多哄闹,总说小和是攒着劲要讨你做太太的。这话陆景和一次都未同我正式提及,就连先前对我远行万般阻拦也不过是像个孩童般耍赖。可即是这样,我依然深知,亦如身边每个人都明白,我与陆景和彼此是颇为特殊的。

正因如此,未来某日,当我在秘牢与陆景和兵戈相向时,眼前忽然如跑马灯般显出孩童时的景象。那日我初入陆府,在大人话是时偷偷溜到厢房玩耍,却为眼前极景不由驻足——庭院中挂满了画作,如同误入了市井中最大的染布坊,一幅幅画卷色彩繁复,栩栩如生。我一张张端详过去,在层层纸张后撞进一双明媚的眸子。靛发紫瞳的小小少年拿着于他而言显然过大的画笔,毫无桎梏地肆意泼墨。

记忆中的小小人儿与眼前之人慢慢交融。

陆景和抬起常年握着画笔的手,朝我的方向,扣动了扳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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